昔有庖, 善焙, 曰大廚, 禮賢鄙小人, 門下眾, 食之餅, 訓: 「同」。

        一日, 廚命門下巿餅於巿, 欲名之, 曰: 「汝及吾名之可也」, 門下曰: 「宜復徒之名」, 廚怪之, 對曰: 「餅, 雖出於吾, 然研備之功皆出於徒, 吾僅焙之」, 廚曰: 「不然, 料皆吾有, 非徒之勞, 若然, 則名眾徒, 何煩?且此吾之餅, 非汝之功, 以吾名可也, 賜之汝名」不一曰, 廚謂門下曰: 「另名之, 復鄰廚及徒之名」, 怪曰: 「何?」, 曰: 「彼亦餅, 同巿」, 門下愕然, 唯復名之。

        及門下漸長, 將離, 廚曰: 「不然, 或可巿餅」, 展絹尺餘, 示新巿, 曰: 「來年當可主巿」, 門下思藝未成, 曰: 「可」, 復於門下精焙之藝。翌年, 門下藝成, 將離, 廚曰: 「不然, 少或可主巿」, 復展絹數尺, 示新巿, 華且豔, 問曰: 「何時?」, 復曰: 「來年或可」, 門下思技未精, 復留之。越一年, 將離, 廚曰: 「不然, 險且勞矣, 未若門下」, 復展絹丈餘, 示新巿, 華宇重樓, 蜂湧魚貫, 曰: 「來年或可。」門下對曰: 「今年未期, 何若明年」。廚曰: 「不然, 吾, 汝之主, 未允, 不可離。」復展一帛, 繪一餅尺餘, 曰: 「不然, 汝可食之」。及門下將離, 廚示徒曰: 「吾未可, 不可門下焙」, 謗於鄰巿, 曰: 「非善」; 有鄰巿求門下於廚, 私對曰: 「無意, 且未得吾意, 不可自行」。及期, 門下離。

        私謂門下, 問: 「何離之堅也?」, 對曰: 「不足道」, 復問之, 久思, 反問之: 「夫門下習藝, 意何?」, 對曰: 「他日能自行於巿」, 復問之: 「何時」, 久思, 不答。門下曰: 「夫習藝者, 終待自行他日。隨廚久, 不棄, 此其恩。然令門下不行, 謗於巿, 並私絕鄰巿之要, 雖終日畫餅, 不復信, 厭之。」

翻譯:

      從前有個廚藝很好的人, 尤其精通烘焙之術, 經常自稱為「大廚」, 對待地位高的人是彬彬有禮, 對於地位低下的人卻不屑一顧, 有許多手下, 每個月靠著從大廚那裡領到的麵餅為生, 「大廚」時常告訴手下們說: 「我們是一個團隊(注: 純粹是寓言, 不要胡思亂想)」

      有一回呢, 大廚要一個手下拿了餅去巿面上賣, 在出貨之前, 要在包裝盒上署名(經過「大廚」加持過的, 當然要包裝精美的囉), 大廚對手下說: 「就用我們兩個的名字來署名吧」, 手下說: 「應該再加上另一個學生的名字」, 大廚一臉奇怪, 手下說: 「這個餅雖然是我做的, 從初期的研磨、備料、揉製、整理等基本工做都是這個學生做的, 我只不過是定型後放進烤箱裡烘烤罷了。」大廚一臉不耐煩的說: 「這哪是學生準備的材料, 所有的材料都是我的, 並不是哪一個學生的功勞; 何況, 如果把ㄊㄚ的名字也一進署名到販賣的產品, 是不是也要把其他的學生手下的名字都刻上去? 那不會很煩嗎?再說, 這個餅是我做的餅, 不能算是你烘烤的功勞, 原本用我的名字署名就夠了, 讓你也掛名是很大的恩德了。」隔了一天之後, 大廚又對手下說: 「把要出貨的餅盒重新署名, 再加上隔壁餅舖的老闆和手下的名字, 大廚的手下一臉驚訝的問說: 「為什麼要這麼做?」, 大廚說: 「他們也是做餅的, 而且也在同一個巿場上賣餅。」, 大廚的手下實在是不可置信, 但是仍照著大廚的要求加上了鄰廚及手下的名字。

        隨著ㄊㄚ的手下學習的時間日漸增長, 也差不多到了該離開的時候, 大廚對ㄊㄚ的手下說: 「再等一段時日吧, 將來或許可以開一間餅店」, 說著攤開一張一尺多的絲絹, 上面畫了一幅新店面的圖, 大廚對ㄊㄚ的手下說: 「明年說不定你就是這家店的店長了」, 手下想想自己的技藝還沒有學全, 就說: 「好吧」, 就在大廚的門下繼續練習烘焙之藝。過了一年後, 大廚的手下終於把所有的技巧都學全了, 又到了要離開的時候, 大廚又對ㄊㄚ的手下說: 「再等等吧, 或許過不了多久, 你就可以去當店長」, 這次又攤開一張五六尺長的絲絹, 上面還是畫了一張新的店面圖, 非常的富麗堂皇, 大廚的手下, 想說自己雖然技術都學全了, 但是還並不到爐火純精、隨心所欲的境界, 於是又多留了一年。過了一年, 大廚的手下就要離開了, 大廚又對手下說: 「你還是在這裡待著吧, 去外面自己開店要忙東忙西的, 你根本沒有時間好好的發表新的產品(按: 差一點就隨手打成「論文」了), 還不如繼續待在我這裡。」說完這回攤開一張一丈多長的絲絹, 上面還是畫了一間新的店面(按: 一間店面畫了一丈多, 合著畫的是清明上河圖嗎), 這回看到的一幢五樓透天的豪華店面, 店門口的顧客大排長龍, 店內等著要結帳的顧客排的是一列又一列(按: 好吧, 我相信畫的真的是清明上河圖), 大廚對ㄊㄚ的手下說: 「將來有一天你就是這間店的店長了」, 手下有點不耐煩的說: 「今年的事都做不到了, 更何況是明年」, 大廚又說: 「我不管, 反正我是你的老闆, 沒有我的允許, 你就是不准走, 也哪裡都不准去」。說完又另完攤開一張絲絹, 上面畫了一個直徑超過一尺的大餅, 大廚說: 「要不然, 你可以吃這個餅」。到了大廚的手下快要離去的前一段時間, 大廚對學生們說: 「沒有我的允許, 不可以讓手下掌廚」, 另外, 也對附近的一些店家說(當然是私底下的, 不過最後還是會流到大廚的手下的耳朵裡): 「我的手下的技術不是很好, 你們不要用他」; 曾經有間店舖向大廚表示希望大廚的手下去他們的店裡工作, 大廚私下就拒絕了這份要求: 「我的手下他是沒有這個意願的, 而且, 你們也知道, 在沒有我的允許之前, 他是不可以自立門戶的。」(按: 當然, 這段過程並沒有告知大廚的手下, 但是時間久了, 消息仍然會傳回手下的耳朵中的)過了一段時間, 等合約期滿之後, 手下就離開了。

        有人私底下問大廚的手下說: 「為什麼你一定要離開呢?」, 手下回答說: 「這沒什麼值得說的。」問的人又再問了一次, 手下想了很久, 反問說: 「你們在大廚的手下學藝, 為的是什麼?」, 問的人回答說: 「目的是希望將來有一天能夠自己獨當一面」, 手下又問說: 「那要等到什麼時候呢?」, 問的人陷入了沉思之中, 久久不能回答。手下說了: 「我們這些拜師學藝的人, 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獨當一面, 自立門戶。我跟著大廚學習烘焙的技術很長的一段時間了, 承蒙大廚不嫌棄, 這是大廚的恩惠。但是這不代表大廚就可以一直用各種理由方法藉口來綁住我(們), 甚至在相關的店家之間說一些不符事實的話, 又私自的拒絕了其他店家的邀請, 就算大廚整天拿著不切實際的目標, 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吸引我, 我不會再相信這些虛幻的期待, 我受夠了。」


        按: 前幾天看電視的時候, 有一段對於蔣介石和毛澤東的評論, 對於毛澤東, 「基本上, 毛澤東抓的是事情的大方向, 細節則交給底下辦事的人來負責, 他只在乎成果是否有達成他的要求….由於部下有全部的發揮空間, 所有很多能力強大的人都聚集在他的周圍, 最後讓他能成就大事…」, 對於蔣介石, 「蔣介石說的好聽點, 是個注重細節的人, 說明白的, 是個注重枝微末節的人, 只看到眼前的小枝小節, 卻完全無法掌握住事情的大方向。在用人方面, 蔣介石幾乎是事必躬親但卻不肯負責, 大至戰區司令, 小至師長旅長都要親自指揮, 但是從來不對戰事的結果負責; 而他對於他的部下所提的意見一概是否定的態度, 認為只有他自己的想法才是最好的,…… 久而久之, 他的身邊就只剩下一群yes man。」

        我這三篇寓言的內容, 了解詳情的人自然知道是在說什麼, 主要是用我身邊可及的例子, 來談做為一個糟糕的領導方式。我的唸書的過程, 運氣很「好」的, 遇到兩位風格相反的老闆, 正好就是毛澤東和蔣介石的對比, 老實說, 在毛澤東的手下做事, 那種可以讓自己的想像力毫無限制的發揮的經驗, 沒有經歷過的人是完全無法體會的。做為一個領導者, 也不是說事必躬親不好, 只是若真要事必躬親, 讓自己的部下成為完全的執行者的角色, 那麼做為領導者本身就必須對所有的事負起完全的責任, 不要把所有的過都推到自己的部下身上卻把所有的功勞都攬成自己的, 想要掌控一切卻又不肯承擔責任, 這是最糟糕的領導方式。

        最後, 之所以用文言文寫這三篇寓言的一個原因是, 實在受不了一堆「不懂文言文就不了解古人的智慧, 文化的精髓」這樣的說法, 更可悲的, 這樣的說法不僅出自於許多狗屁文學大「師」, 還出自於一堆被「聯合」「中國」TV Bull Shit洗腦洗成腦殘的教師、家長以及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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